“蛇女妖”还是“蛇女人”?动画“蛇女”形象研究,中国动画发展

admin2024-04-26 11:53:55

中国动画中不乏优秀的角色形象塑造,每个优秀的角色形象都代表着同类型的特征,也带有现实世界中创作者和观众的愿望投影。作为诞生于想象空间的“蛇女”形象,是中国动画中特殊而又常见的形象,其广泛并鲜明的不同形象已经在观众心中形成普遍印象。

早期剪纸动画《葫芦兄弟》中鲜明突出的金蛇精是典型化的妖魔形象,到2017年播出的《斗破苍穹》系列片中美艳高贵的美杜莎女王,“蛇女”的形象在不断发展变化,加入新的艺术性的概念或特征。

中国动画中的“蛇女”形象一路发展演变到小青这样勇敢直率的“大女主”,本论文通过“蛇女”形象的造型、性格、命运等角度,分析其背后的流变规律。

从中国动画中含有典型“蛇女”形象的影视文本中进行形象分析,依据动画本身的综合艺术特征,将“蛇女”形象视为以造型为主要手段的视觉形象与角色性格和命运的综合形象。通过典型案例分析,得出以下演变规律:首先,在造型特征上,“蛇女”形象呈多元、流行、高度拟人化的趋势。

角色形态接近真实女性造型,不再只以人首蛇身的固定形态示人。服饰也呈现出更简洁时尚、生活化设计的趋势;色彩则体现在弱符号化上,不再刻意用大面积的指向色块来铺排“蛇女”形象,而是将真实化的设计融入其中。金蛇精的蛇尾已经很少出现在当前的主流“蛇女”角色身上,《白蛇2:青蛇劫起》中小青常化作人形,衣着复色简约的现代服饰,已经与常人无异。

其二,在性格变化中,“蛇女”形象打破刻板印象,青睐更人性化、真实丰满的角色性格塑造,也将当代人性的困境融入“蛇女”的多情性格中,呈现更加现代的性格。《白蛇:缘起》讲述爱情故事的同时,将小白的善良、勇敢、徘徊和理智多层次地表现出来。在《白蛇2:青蛇劫起》中,小青在冒险途中展示了现代女孩面临情感时的困惑,不再是完美无缺的英雄形象。

其三,命运主题发生变化,逐渐成为有命运话语权的主角,并由早期难以逃脱的悲剧语境,逐渐产生自主觉醒、想要逃离悲剧命运的趋势。在《秦时明月》系列片(2007)中的赤练因命运颠沛流离而深感无奈,但在《白蛇:缘起》和《白蛇2:青蛇劫起》中,均有“蛇女”为守护心中情感和命运勇敢斗争的体现。

中国动画作品中的“蛇女”形象源流

“蛇女”形象本身就是艺术和想象的融合,蕴含着文化现象和审美表征。“蛇女”形象是在“蛇”为原型的瑰丽想象中诞生的,并呈现在绘画、文学、戏曲等作品中,一直是带着神秘色彩、广为流传的母题。

原始社会的先民有着蛇图腾的崇拜,蛇强大的生殖能力和蜕皮的习性都让人恐惧并盲目崇信,并以非科学的方法来解释,于是形成了图腾崇拜,中国传统文化也深受蛇图腾崇拜的影响。而在中国的民间,“蛇”是一种灵异符号,其习性喜阴,浑身冰冷,蛇身柔软、极易卷曲变形,这些习性都成为形塑妖怪的灵感。

中国的妖怪文化与蛇的想象发生在先秦《山海经》等文学作品中,当蛇拥有幻化成人的法力时,“蛇身”也成为妖怪典型的形塑范本,人与动物相结合的躯体形态成为稳定的“妖怪”形象,“蛇妖”便是妖怪中的典型。

妖怪文化是在科学技术落后的时期产生的,随着科技进步,妖怪符号象征的恐惧和神秘逐渐驱散,妖怪本身的趣味性驱使下的猎奇心理占了上风,“蛇妖”与女性的身体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联系,“蛇女”形象是图腾与生殖崇拜影响下、男性视角的凝视想象和妖怪文化的互融,与动画的结合便是将“蛇女”作为以美术手段重新塑形的视听综合符号。

“蛇女”与动画的结合,不仅有视觉造型的独特性,也有形象塑造的整体符号特征,这些都受到“蛇女”文化土壤的影响,动画创作者们将文学作品中的新奇怪异描述、电影中的视觉张力、戏曲和话剧中的故事和意蕴等全部融纳进这门综合艺术中,打造了中国独特的“蛇女”形象。

随着中国动画经历“中国学派”时期的辉煌、沉寂,及当代的重生,中国动画中的“蛇女”形象的演变也经历了从妖到人的过程,其特征具有明显的时代印记,观众对于“蛇女”的认知也经历了从定型到破型的历程。

中国“蛇女”形象存在的文化土壤

图腾崇拜是“蛇女”文化土壤的主要养分。“蛇女”折射出的蛇崇拜与地域文化、原始文明有关。中国、古印度、古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地区和古埃及、日本、东南亚地区等地,都有蛇崇拜文化的发展。

“蛇”在古代写作“它”字,《说文解字》中的释义为:“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屈而垂尾形,上古草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描述了古人对蛇的恐惧。中国长江流域的南方,以农业为基础的原始社会中,视蛇为能与神对话的灵媒,惧怕而又崇拜蛇,通过祭祀和巫术表达对蛇的敬畏崇奉。原始社会,古人对于生死没有科学的解释,本能地将蛇与人不同的能力视作神圣的力量。

蛇的冬眠、蜕皮的习性,便被视作不死之身,演化为蛇的巫术崇拜;具有强大繁殖能力的“蛇”,便成为了古人对生殖崇拜的图腾符号。蛇柔软冰凉的躯体与女人相似,繁殖能力强,“蛇女”与蛇的生殖崇拜联系最为密切。唐朝的绢画《伏羲女娲图》中,描绘了人面蛇身的女娲和伏羲交尾的图像。

中国原始生殖图腾以蛇为母神,同样盛行妖怪文化的日本,蛇崇拜可以溯源到绳文时代,印度的那伽文化中,那伽被认为是人首蛇身的神,并能够变成人,与人类繁衍子嗣。俄罗斯部分地区、中国北方的萨满文化认为“万物有灵”,赋予蛇灵性化的想象。

图腾崇拜可以视为“蛇女”形象源流中的“干流”。“蛇女”得益于图腾崇拜在人类心中强盛的生命力,在原始图腾崇拜中潜藏的力量性与神性,渐渐成为了后来“蛇女”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

蛇在民俗文化中的渗入是“蛇”这一意象在人类社会中的艺术化反应,人由崇拜转化为相应的民俗活动,从而达到精神生活更加满足的目的。蛇对中国的传统民俗影响深远,以精神生活民俗为甚。福建南平某地区修建有蛇王庙,每年正月十七至十九日举行游蛇灯活动,以提灯绕街游行的方式祈求蛇神的庇护,保佑社稷平安,五谷丰登。

端午节日民俗与蛇关系密切,农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是蛇虫盛行之时,中国北方至今仍有喝雄黄酒驱邪祛毒的习俗,指的是祛除蛇虫之毒,明代描写北京城文化景色的历史地理著作《帝国景物略》中记载:“五月五日,渍酒以菖蒲,插门以艾,涂耳鼻以雄黄,日避毒虫。”清代记载北京岁时风俗的《燕京岁时记》中有:“每至端阳,自初一日起,取雄黄合酒晒之,用涂小儿额及鼻耳间,以避毒物。”

雄黄酒驱蛇的习俗影影绰绰地被沿袭到了现在,在白蛇传说中也有新的演绎,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中就有白娘子在端午饮下雄黄酒现原形的桥段。驱蛇习俗是蛇的崇拜地位消解之时发源的,是蛇图腾与龙图腾对抗的产物,以蛇的毒性来动摇蛇图腾的地位,在民间形成潜移默化的力量,随之消解的是蛇的神圣地位,让蛇走下神坛进入坊间传说中。

志怪文化

志怪文化是诞生于图腾崇拜和传统民俗之后的新变体。志怪文化发源于中国,诞生于民间的市井文化,是科学尚未普及的传统社会中,人对不能解释的怪现象的想象。《说文解字》中将“妖”解释为“衣服歌谣草木之怪”,暗指妖的通俗和怪异。时至东汉,王充在《论衡》中将妖升级为“性能变化,象人之形”,妖怪便成为活跃于故事和文学等艺术形式里的形象。妖怪本身具有的怪异和世俗性,使其形象和功能迅速融入民间艺术形式中。

妖怪活跃于民间的衣食住行中,活跃在土地、天气和植物生长的怪异事件中,带着“不祥”和“不明”的标签,幻化为人形,游离于人类可接触的范围内,但又不完全消失于人类生活,呈现出特定事件下为人惊异的特征。妖怪文化寄托着中国古代民间艺术化的想象,也沉浮于街头巷陌的市井话题里,呈现着人的欲望和恐惧。

妖怪具有人形之后,自然被冠以人类的性别,而妖与女性的结合,是另一种性别领域的重塑和反叛。“妖魔化”也逐渐用以形容本质超出常规想象的人的倾向,妖魔鬼怪成为特定的类型,归纳了具有妖魔特色和性别倾向的个体的故事想象,妖女被塑造为富于变化的形态,拥有打破世俗伦理的举止,并蒙着一层神秘、令人恐惧的面纱。

女妖在各类作品中扮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在这个矛盾形象的传统建构中,主要呈现为‘圣女’(妖仙)和‘淫妇’(妖怪)的两极化处理”清代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也创作了许多女妖形象,并用女妖与人的爱恋来描述理想化的爱情,《小翠》、《婴宁》、《青凤》等篇章将狐妖的美丽和痴情刻画得极具美感,赋予女妖超越世俗的勇敢和清醒。

如明代冯梦龙《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初步定型的白蛇传说,白娘子和许宣的爱情故事使妖与人建立了情感联系。白蛇传说也循着民间创作无形的规律不断演化,在文学、戏曲、影视作品中均有代表作品,在当代不但是杭州地域文化之一,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文艺创作者的灵感母题。

志怪文化对“蛇女”形象的影响是直接而又潜移默化的,在志怪文化作品中,已有“蛇女”形象的雏形,并初步为人接受。“蛇女”在志怪文化中的延展和变化,也直接影响着“蛇女”在人心中的印象,即以妖的面目为主导的绮丽形象。

标签:

最新文章